在斷裂之前,沾水筆小姐發出了一聲細小、洪亮的尖叫,彷彿一場過於遙遠的山崩。
沒有人聽到。
土石從很久以前就開始鬆動了。某個星期三的早晨,她忘記在吃過早餐之後將牙齒清乾淨,有塊蛋餅皮就卡在她第一大臼齒與第二大臼齒之間,直到她午餐時,才跟隨著咀嚼中的炸豬排一起被吞下肚。
沒有人發現這件事,連她自己也沒有。但她確實從那天起就覺得自己哪裡似乎不一樣了,生活的墨水瓶就要見底,她每次沾取墨水的時候都要往瓶內再更下探一點點。她感覺自己正將頭深深伸入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關起來的洞裡,而她所想要的東西並不在那裡面。
在這種感覺逐漸加深的漫長過程中,任何事都可以成為她自我懷疑的主因。沾水筆小姐每日走進工作室,站在那張巨大的設計平台前,看著前日進度所停留的段落,都要花上好一段時間才能想起自己當時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她知道,即使如此,她也從未銜接上已經消逝的時光,每一次重新開始都是一段無可挽救的跌幅。她掙扎著將這段時間延長一點,使它們趨緩,直至吸不到墨水的那一天,她將頭從生活中抬起,鋼製的尖端乾乾淨淨,是剛出社會的沾水筆們所不可能擁有的成熟。
她將頭一直抬,一直抬,抬到都向後彎了腰,然後啪的一聲,折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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