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5日 星期一

側 臉


  以前總會急著要把他們一個一個擺上台,在漆黑一片其實什麼都還看不到的心裡,用力撞擊、假想出一間雜亂的房間,掃沒有實質意義的地(掃乾淨了又馬上會積上一層灰塵般的死皮),然後折騰出一個角落,擺些拮据克難的擺飾,再恭敬地把他們的象徵物擺上去。

  那往往連一個眼神都不是。

  我在邊邊看他們,投出無數次不可能進的擦板球。像在電影院時坐在第一排最旁邊的角落,整個夏天,或是整個失神的季節,我們去西門町,我們去想像的海邊,我們去看桐花如雪,好多人都拿掉在地上的花排成美好的樣子,但我因長時間歪著脖子而無法正視任何事。我對你的下巴與頰最熟悉。你看向世界時我則花時間看你看世界的樣子。

  我將那些畫面拍下來,想像你會有什麼表情,面向晨光,空氣如霧般模糊但乾淨得沒有一絲灰塵。我感覺房間裡沒有被注視著的那些部份正在崩潰,你很安全,這是肯定的,但我不是。我在人們,他們,人們的眼神外融化,試圖重組,彷彿液態金屬人最終無法定形。

  他們的標示物在我心裡安好,每一張臉都轉向遠方,我則擁有那四分之一張的側臉。

  或者那也不是我的,從來不是。

  我將盒子蓋好,將房門關起。


2015年1月2日 星期五

索引,十二月,〈失明〉


  索引系列進行到第三輪,我決定在自己的編輯範圍內稍微改變一下出題的方式,將原本的題目形式由單一的「字」,改為可能影響故事實質內容的「要素」。有趣的事想當然爾地發生了,依佳和雅君兩人不約而同地塑造了同一個類型的人物,依佳甚至跟我抱怨這個月的題目有些打壞了本來的規劃。

  在我看來,變化是好事,回到整個計劃最初的開頭,最吸引我們的就是不知道每次的編輯會丟出什麼樣的難題來,以及我們又會創造出什麼新的事物來跨越它。

  我想我會照著目前的方式繼續走下去,收束著我們截然不同的三個世界中類似的情節,看著它們繼續發展下去。


雅君:大雪


  下雨天的時候,我就會想起柏棠。名字像是擁有孔雀魚尾那樣的人,你一定覺得他長得很漂亮,但其實不,他的一張臉黑黑的,鼻子瘦長,兩個孔(大部份的人都是兩個孔,我知道),嘴唇薄薄(兩片,我知道大部份的人都是兩片),像一張平面的紙。沒有眼睛的臉,彷彿沒有臉孔,讓人無法說漂不漂亮,你記不住他;但你記住他,也是因為他那一雙看不見的眼。

依佳:瞑


  旅人自海中醒來,海潮溫柔地托扶著他的軀體,如微風,他伸展肢體使之搖擺晃動,乘著波浪上岸,在溼黏的岸上爬行,以前肢撥開眼前的雪白的細沙,滿月的照耀下,沙灘發出純白的光亮,彷彿為他指引一條明確的道路。他扭擺肢體,抵達沙灘的深處,前肢挖扒洞穴直到足夠把體內純白的蛋放在洞內。

俄羅斯人

  那天半夜一點載了一個從俄羅斯來的男人。   不高,但身型結實,髮流像梵谷的畫那樣亂成一團,路燈一照似乎還閃出許多種顏色。   留了一臉青苔似的落腮鬍。應該也是梵谷的青苔。   「Куда?」我生硬地問他。   他剛關上車門,轉過頭來,如預期一般地表現出訝異。我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