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steland 5

　Dean

　　Dean 趴在天橋尾端的假山上，伸長了手，但手機還是沒有訊號。

　　那是一支亮綠色的 Nokia 225，是去年他去英國看媽媽時，為了聯絡方便，Patrick 買給他的。他在收到手機第二天就用壓克力筆把它塗成迷彩色，然後在出機場時邊興奮地握在手中晃動，邊跑向他媽媽。Eva 穿著套裝，一頭捲髮向上梳高，比在視訊中還美麗。Dean 看到她指了指迷彩手機，然後向 Jon 挑了一邊的眉毛，Jon 一如往常地微笑。

　　Patrick 很少跟 Eva 見面，他不曾跟他們去過英國，視訊的時候也大多也只是打招呼而已。Dean 知道 Patrick 一直覺得對 Eva 有所虧欠，所以不想再介入他們的親子時間。他總是將所有事情都做得非常禮貌，彷彿他隨時都會冒犯到別人。Dean 很想告訴 Patrick 其實沒有關係，他是個好人，沒有人不喜歡他。他瞭解他媽媽，這幾年她對 Patrick 的笑容都是非常真心的，因為 Patrick 將她生命中的兩個男人都照顧得很好。

　　那支手機是 Patrick 對 Dean 關心的方式，所以當 Eva 問說要不要換成智慧型手機的時候 Dean 也沒答應。再說反正他也用不到。救命的時候無論是哪種手機，收得到訊號最重要。

　　天橋底下的非洲野狗已經不叫了，也許是因為牠們看不到 Dean 的緣故。他爬到支撐住天橋兩端的褚紅色大岩石上，攀附到一個可以同時觀察天橋出入口的位置。他可以聽到爪子擊地的步伐聲還在橋底下徘徊。

　　他將手伸到不能再長，拼命往上舉，但又不敢舉太高，因為長時間折磨而變成髒綠色的手機外殼在藍色天空下看起來像一塊發了各種霉的污點，螢幕左上角的訊號欄已經好幾個小時沒動靜了。他知道自己該等待，但不確定應該等多久。他在爬上岩石之前把背包跟外套各丟在天橋兩端，想著如果老爸來的話也許會看到。

　　如果他來得了的話。

　　Dean 看著他的老師被瘋狂的同學壓倒，路過的一家人將手中的嬰兒折成兩半然後大口咬下。沒人知道誰會有事誰沒事，他不敢去想老爸雙眼灰白的樣子。還有 Patrick……

　　他好想打電話給他們，還有媽媽。倫敦好遠，她應該不會有事。

　　已經走遠的霧在動物園外幾里路上的一處樹林裡停了下來，Dean 可以想像那裡的動物和人正在經歷一場什麼樣的劇變。

　　他突然覺得有點冷。不應該把外套丟在下面的。那霧好像又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