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電扶梯小姐來說,生而為電扶梯最大的困擾並不是一生都得待在同一個地方或者需要每日運作,而是她是梯形的。
她會在下班後的晚上,將自己的臉轉到表面上,讓勞動了一整天的脊椎能夠順著地心引力放鬆一下。在她身體比較高的那一方的天花板上有一台LED電視,坦白說因為長年運作畫質已經有點差了,但卻是她唯一的娛樂。隔壁的林先生偶爾會找她去吃宵夜,但大部份的時候兩座電扶梯都只是安靜地併肩坐在一起,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這不是什麼值得抱怨的生活,她常這樣告訴自己,她堅固而苗條、她有工作,每日踩在她身上的那些人其實追求的也只是這些而已。
但她是梯形的。
這點始終在她心裡徘徊不去。
為什麼她不是生而為一條輸送帶呢?或者機場的平面快速通道。即使是死,梯形的她真的斷裂的那一天肯定是支離破碎、全身坑坑疤疤的醜陋模樣吧。電視上每日播著發生在世界各地的可怕災難,她常一邊啃著魷魚絲一邊開始覺得自己應該要改變什麼才是。
尤其是當那位新來的維修員,提著工具箱一跛一跛地向她走來的時候。他將手伸進她油膩的身體裡,高的一端,低的一端。上次左側一個承軸裂掉,他換到一半時接了電話,原來是有老婆的。
唉,電扶梯小姐從梯形的內部偷偷看著他說話時的側臉,想著,為什麼我是梯形的呢......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