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15日 星期五

鳳 梨

  他常在每一個動心的時刻想著,如果自己不是自己的話就好了。
  他偶爾還記得某些片刻之下自己心裡的模樣,大部份是在他還是一顆年輕的鳳梨的時候,他和他或他或他並肩站在一起,像兩把等待未來降臨的釣竿。
  他們相遇的時候通常是在白天,某些平凡的場合,鳳梨先生回想起來時會告訴自己(或那些曾試圖聽他說話的人),他從來就知道那是一件特別的事,而實際上沒有人能夠印證他的話是否正確。
  鳳梨先生多少知道這樣的話也算是一種謊言,並且自己多少也在受騙的行列,可是他實在無法忍受連這些片刻都無法存在的道德觀。
  對他來說,這就是他能偷到的所有東西了。
  他總是偷偷看著那個人的背影、肩線、側臉,胸口突然升起一陣悸動,想脫口說出不負責任的話,但最後卻言不由衷地壓了下去。
  我們是朋友啊,他告訴自己。
  那些話,那些酸酸的片刻,想賴在眼前的人身上做什麼都無所謂就算變得不像自己了也沒關係的想法,在長久的生活中,像年輪般一圈一圈印在他的心裡。
  我一定是顆很好吃的鳳梨,鳳梨先生想,雖然還沒有人來吃我。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

俄羅斯人

  那天半夜一點載了一個從俄羅斯來的男人。   不高,但身型結實,髮流像梵谷的畫那樣亂成一團,路燈一照似乎還閃出許多種顏色。   留了一臉青苔似的落腮鬍。應該也是梵谷的青苔。   「Куда?」我生硬地問他。   他剛關上車門,轉過頭來,如預期一般地表現出訝異。我沒回頭...